新盘降价促销的大背景下，一所私立中学的老师们被学校的投资方拉去当“托”

　　“我们是卖知识的，不是卖楼的。”东莞市光明中学的老师阿明（化名）日前向一家媒体曝光称，“五一”期间，光明中学组织一批老师到学校投资方的一个楼盘去兼职卖楼，学校领导也有销售任务，而学生则要向家长或亲戚派发购房优惠代金券。

　　这则消息很快传遍网络。

　　“让老师向亲戚朋友推销楼盘的事儿一直都有，只是现在比较‘猖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证实，“不得不去当‘托’，不去会被炒鱿鱼。大家私下里肯定怨声载道，但不敢出声，枪打出头鸟啊。”

　　光明中学的年轻老师阿强（化名）也说，2008年老师们就被组团拉到售楼现场充人数了。他庆幸的是，普通老师至今没有销售任务，“估计领导有”。

　　给老师培训售楼技巧

　　光明中学由广东光正教育集团（下称“光正教育”）于2003年投资4亿元兴建，是一所由东莞市教育局直管的“民办公助类”寄宿制完全中学。

　　而光正教育由东莞本地的民营企业富盈集团于2003年9月成立，旗下拥有东莞市光明中学、光明小学、惠州市光明学校、东莞光明职业技术学院、江苏省如东光正实验学校、阳光宝贝系列幼儿园等多所学校。其中，仅光明中学、光明小学就拥有教职工2000多人，在校学生13000多人。

　　公开资料显示，富盈集团从1995年成立至今，触角已遍及房地产、酒店业、教育业、商业、旅游业、物业管理、材料市场等行业。

　　光明中学的老师此次为之“效劳”的是富盈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下称“富盈地产”），这家成立于2002年的房产商是富盈集团的支柱。富盈地产从2003年开始在东莞开发房地产项目，2007年起到惠州、阳江、茂名等粤西、粤东城市投资房地产。

　　一位曾在光明中学担任初中部总监的老师在学校短暂任职一两个月后离职了。坊间有传闻说，他是因身为“领导”被摊派了售楼任务而离开的。本报记者拨通了这位老师的手机，但他不愿接受采访。

　　说起组织老师“兼职卖楼”，富盈地产品牌部的一位工作人员有不同的解释：“4月29日，我们推出了‘八盘联动，全城让利’的团购活动，给集团的很多员工都派发了购房优惠现金券，不仅仅是老师。”

　　当被问到是否给老师培训售楼技巧时，该工作人员称：“这是为了让老师们了解楼盘——他们也有购房需求，他们的亲戚朋友也有啊，开盘期间带过来看楼也是正常的。”

　　至于老师“兼职售楼”的报道，这位工作人员说：“这也说不定是一次免费的广告宣传呢。现在正是招生期间，正好打了广告。”

　　客串“房托”已久

　　上月29日，富盈地产旗下的豪宅楼盘“东方华府”第三期开盘，光明中学一些老师被组织起来，统一去“看盘”。这就是上述“八盘联动，全城让利”团购活动之一。

　　一位年轻老师说，尽管有些老师已经购房，但这次看盘被定为“集体活动”，校方要求“最好不要请假，去了的老师可以发购物卡”。

　　“请假的老师第二天又被组织起来去‘看’了一次。”这位老师说，虽然没有明确说明是让他们去当“托”，但有类似经历的老师们明白自己的角色。

　　光明中学的一些学生也被学校要求向家长或亲戚推销富盈地产的楼盘。一名学生对媒体表示：“‘五一’的时候，派给了我们一些购房优惠券，要我们把这些券派给家长和亲戚，说拿着去买房能优惠1万元。”

　　上述富盈地产品牌部工作人员将此解释为“老师们想买房的自愿行为”。她说，东方华府卖得很火，第三期开盘至今已经卖了60％，老师去“看盘”并非销售压力所致，“类似的团购我们搞过很多次了。”

　　阿强对本报记者表示，2008年，有一次初中部教师开例行周会时，就有富盈地产的销售人员来讲了十来分钟，让老师推荐楼盘给亲朋好友。但那时还没有让学生也参与宣传，普通老师也没有硬性任务。

　　那年10月，阿强就开始被迫当房托了。那是一个周六上午，刚进学校不久的他，被选中和其他50多位老师一起，坐着大巴去给富盈地产在樟木头镇的山水华府“充场面”。当时，他们坐在售楼大厅里，看请来的演员演出，然后出去逛了逛，下午就又被大巴拉回了东莞。

　　樟木头镇更靠近深圳，距老师们所在的东莞东城区有40多分钟车程，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那儿置业的可能性并不大。

　　阿强说，光明中学的老师们去帮着卖房最多是做做样子，很少有人会“进入角色”，“虽然有0.2个百分点的提成，但没必要去做——如果老师待遇低，老板把待遇提高点，也就没必要让老师们去兼职卖楼了。”

　　阿强透露说，让老师过去看房是命令式的，这样的“集体活动”，这所私立学校一般不允许请假，必须参加，这让很多老师不满。他认为这也是光明中学教师队伍流动性比较大的原因之一。

　　“可能富盈集团的老板是做酒店起家的，感觉他们管理教师有点像管理酒店工作人员一样，欠缺尊重。”阿强说。

　　另一位光明中学教师对本报记者表示，最近一年校方要他们参加的富盈地产楼盘宣传活动多了起来，有时候会耽误他们的正常休息，但他们敢怒不敢言。

　　阿强说，光明中学作为一所私立学校，教师普遍年轻，平均年龄大约在35岁，很多是来自湖南、湖北、广西等地的外地人，大家都算合同工，“不存在在编不在编的说法，有活干就行。”

　　东莞楼市的寒意

　　公开资料显示，东方华府靠近黄旗山，面积从140至300多平方米不等。此次第三期开盘，销售140和180平方米两种户型，均价在1万元左右，高于东莞5000~6000元的楼盘均价。

　　一位东莞房地产业内人士分析说，在全国“限购”的当下，购房者的观望情绪浓厚，东方华府主推大户型，受政策影响大，销售速度不如作为市场主流的刚需产品，因此，为了打破销售困境，富盈集团让老师在自己的人际圈内营销，这是一种应急之道。

　　东莞市房管局公众信息网的信息显示，东方华府目前还有278套房源在售。

　　目前，东莞的房地产销售人员和他们在全国其他地区的同行一样压力巨大。一位当地房地产中介销售人员对本报记者诉苦说，现在的业务量比以前少了很多，公司规定如果完不成月初定下的销售任务，那么每少完成1万元，就要罚蛙跳一圈，有一次一个部门有20万元任务没完成，这个部门一位女同事被罚蛙跳导致昏倒。他的很多同事已经跳槽到保险、汽车等行业干销售。

　　上述房地产业内人士表示，目前东莞的一手楼盘价格已经下跌，而二手楼市也“寒气逼人”，成交量在3月份冲高后严重下滑，价格却依然高企。

　　据金信联行市场研究部统计，东莞市中心区（下同）的二手房成交量环比和同比均有大幅下降，4月份成交量只及3月份的五成，降幅达51.7％，与去年4月相比也下降了49.4％。